人是大自然最美的风景,相对于山水,我更喜欢我的学生。我探索并影响过他们的心灵,我感到荣幸且满足——题记
任中校园里有棵枇杷树,它独独立于我班后窗口,枝叶蓊郁,覆盖了大半个窗子。学生们在教室窗前触手可及,课余,他们喜欢与它拉拉手,或只是单纯地对着它。它几乎成了我班的私有物,同学们亲切地称它为“班树。”
班树开花了,是第三茬花,绿叶白花黄蕊,清新悦目。同学们也返校了,结束了格外漫长的寒假,紧张地投入了初三最后半年的学习。
记得枇杷树头茬花开时,九年级正重新编班。(2)班的教室里坐了一群新面孔,其间流淌着一种奇怪的安静。即使在课间,他们也只待在自己的座位上,不说话,连眼神的交汇都没有,只是偶尔抬起眼皮谨慎地瞄我一眼,然后又装模作样地低头看书。
十月,天气还是有些燥热,当有风吹来,我们都会不由得深吸一口,特别是在这种没有交流对象分神的时候。忽然,大家都抬眼前后左右扫了一回合,神色里露出狐疑,狐疑里闪着发现八卦般的微笑。
我了然,指了指后窗外的枇杷树:“喏,喷香水的是它,它只香我们班,我们进的是芝兰之室,你们也会成为芝兰的。”同学们纷纷移目窗外,表情柔和了许多。
没几天,他们就有说有笑,偶尔也敢没上没下地与我言语交锋逗趣。其中有个学生,休息时,爱蹭到我身边。听说他外号叫“贝勒爷”,我不由得仔细瞧了瞧——细皮嫩肉的,说话不紧不慢,语调里有种软软的慵懒,确实是一副清闲贵公子样。
他喜欢与我搭话:“老师,你不记得我了?我上过您的课,”他侧过脸提醒我说:“有紧迫感说明你懂事了,但得把贝勒爷的懒散改掉才好。”他信服地点点头。
当然,作业依旧偶有拖欠,我找他谈话,他又信服地点点头,不久故态复萌。如此往复,我不找他谈了(他懂得的道理比我还多),只冲他掰手指头,他心领神会,脸唰地红了,从此不再犯。……
我班窗外的枇杷树正卯足了劲准备开第二茬花。听说第二茬花比头茬花开得更繁密更恣肆,同学们都很期待。此时,我班也上了正轨,成绩稳步提升。可是——很遗憾,生活里永远有个可是——因疫情又要停课,第二茬花无缘得见,我们又要说再见了。
再见我班的学生时,窗外的枇杷树正开第三茬花。枇杷树一个周期开三次花,其间2月份的第三次花期最短,结的果最小。希望我班的枇杷树是个例外,毕竟这花看起来这么的喜人。
“班树挂果了,”学生惊喜地告诉我。真的,青绿色的果子圆鼓鼓的,拇指肚大小,一束束、一团团地潜藏在绿叶丛中。我班的学生很是看重它们,几至迷信。有低年级的学生从树下走过,停下来好奇地扒开看看,当然也许会摘下来研究研究。我班即刻就有人把他们惊走。
吴琪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我说:“老师,我们得守护它们,让它们长大长甜后离树,这样,或许预示我们中考可以得偿所愿!”这话说得有深意,值得细品。我拍了拍他的肩膀,笑着说:“行,你们守护它们,我来守护你们!”
守护一棵树应该也不容易吧,守护学生呢?
“三天,你已骂哭了我两回,今天又骂哭了我,我已经在努力了,好不好!你也得改改你的脾气嘞,好吗?卧槽!”陈思宇悲愤地嚷道。啊?!他在骂我,可是,可是我怎么这么想笑呢?
我也顾不上问对错,用手帮他抹去眼泪道:“好好好,我脾气暴,我改,但你上啥课都不做笔记都爱神游的毛病也改了吧!可别轻易落泪,男儿有泪不轻弹。”“老师,我知道要改,您让各科老师上课多盯着我点,我有时控制不了自己。”他哽咽道。
初三最后一个学期了,每个孩子都知道要努力,他们缺的只是意志力罢了。
我又在批评他。清晨,趁学生没到教室,我观察了一下教室卫生,就他的桌子底下最脏。上语文课,他垂着双手,只知道直着脖子看黑板。我对他说:“你不要记点笔记吗?”后来,他记了,在喜极而疯的范进插画旁写了一句:中了,中了,我陈芳兰中了。偶尔不做作业的有他;各科小测了一下,他都列属末位。
唉,我又要批评他了。可他那天在休息时对我说:“老师,我喜欢上课,特别喜欢上语文和数学课。”对一个热爱上课的学生怎么能再批评呢?每个孩子的基础不一样,不厌学有进步足以慰藉我心了。几次考试后,他的成绩噌噌往上升;自信心爆棚的他在我班的心愿册上画了一幅自画像,署名“就读于永新中学的男人”。……
忙中岁月短,窗外的枇杷黄了,教室里洋溢着果实的甜香,我的九(2)班要毕业了。多少风华!枇杷若解意,心内也必然缠绵着一腔不能自已的深情。孩子,我的孩子们,过门已奏响,六月的骊歌会有一个优美的休止符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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